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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 他不是那个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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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就是靠哄、靠骗过下去的。
哄久了,骗久了,
就一辈子了。
贺培安与江阳见面的一个星期后,江阳的那件医疗纠纷竟然有了回音,卫生局那边说有了鉴定调查结果,说是家属主动表态说那孩子的病跟江医生的门诊和他开的药没关系,是他们没有好好尽到看护责任以至于让孩子延误了病情,并表示这周会出一份正式的调查报告。
接下来,也不知道贺培安动用了什么手段,让那个家属在本市最大的几份报纸上登报道歉,澄清了事实真相。
江阳和石苏静不知其中缘由,这样出乎意料的结果令他们欣喜万分。石苏静开心得连声念佛:“真是菩萨保佑。菩萨保佑啊!我明天就去千佛寺还愿。”
石苏静见江澄溪卧室里有灯光,知道她还未睡。她推门进去,便见江澄溪在给苏小小喂食。石苏静在她床边坐下来,嘀咕道:“囡囡,你再好好考虑考虑,别一时昏了头。唉,囡囡,妈妈我不是给你添堵。贺培安这样的男人,真不是你能驾驭得住的。”
江澄溪低垂着头,默然不语。
石苏静长叹了口气:“贺培安现在是一时喜欢你,一时冲动想娶你。可男人呢,都是喜欢新鲜刺激的。像你爸这样好的,天底下也难找出几个。妈妈我是过来人,看到的多了。妈妈不是咒你,你跟他长不了。过不了三年五年,他对你就没兴趣了……澄溪,你就听妈妈这一次,不要嫁给他。”
江澄溪片刻才低声道:“妈,都是我不好,让你这么担心……”
事到如今,是她第一次服软认错。石苏静眼眶一热:“妈什么妈,妈妈问你,是不是他答应帮你爸,你才同意嫁给他的?”江阳的医疗纠纷来得蹊跷,解决得更是又快又蹊跷,难免让石苏静和江阳觉得中间有古怪。
江澄溪一愣,然后迅速摇头否认:“没有的事。妈,你想到哪里去了?不过,他是帮忙啦。”
她努力挤出甜蜜的微笑,嘴角划出了弧度,凑到母亲身边,轻声问道:“妈,你不觉得培安他长得很好看吗?我每次看到他,心里头都怦怦跳。”
石苏静见女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,活脱脱一副儿女情长时的娇羞害臊、难以启齿的模样,不禁错愕了半晌。这话诚然不假。贺培安长身玉立,剑眉星目。囡囡难道真的这么爱那个姓贺的?
她心里暗忖,面色则不露,试探性地问道:“你爸昨天去找小贺谈过了。他自己都承认帮忙解决了你爸的麻烦事,只是他说他跟你是彼此相爱的……”她顿了顿,又道:“囡囡,我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你多少,但按他的意思就是这门婚事非结不可。”
江澄溪垂头不语。良久后,石苏静叹了口气,才终于松了口道:“囡囡,你如果铁了心一定要嫁给他的话,爸妈也没办法,爸妈也只有祝福你!”
江澄溪眼眶蓦地一红,抬头:“妈——”
石苏静亦是眼圈发红,默然半晌,叮嘱道:“澄溪啊,如果小贺对你不好,你也不要怕。实在处不下去,就离婚呗。反正现在这个社会,离婚也很正常……”
石苏静知道世界上没自己这样的母亲,女儿还没结婚就盼着她离。可是她想到那个贺培安,心里就发怵。石苏静这辈子都没见怕过谁,可是这个女婿,她见了,心里头总有点发毛。
“好在贺培安也同意这次婚礼不大肆操办,简单登记一下就好。否则,我还担心怎么跟亲朋好友交代呢!”石苏静打心里不愿意承认贺培安要做她的女婿这个事实。
江家的亲戚本来就少,可怜到简直可以用寥寥无几来形容。江阳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独生子,父母早亡。而石苏静呢,比江阳还不如,是一个孤儿,从小被一对老夫妻收养。石苏静刚工作不久,还没等她孝顺他们,两个老人就撒手而去了。不过虽然亲戚少,但江阳在中医院这么多年,院里多少同事、下属,若是让那熟识的人知道他们家澄溪找了这么一个……唉,石苏静想想那画面,都不愿意出门了。
再加上,她暗暗存了个心思。万一囡囡跟贺培安婚后不和谐,闪离了呢?这世道,年轻人闪婚闪离的听说多得很,若是那样的话,还不如不办婚礼。到时候暗暗地把结婚证换成离婚证就成了。
因存了这个心思,所以她早几日便跟江澄溪说:“最近诊所弄成这样,你爸和我都累坏了。再说,你们结婚这么赶,连通知亲戚朋友都来不及。要不,你跟贺培安那边商量一下,就先登记,婚礼啊,等过段时间比如年底再办?”石苏静依旧使用“拖字诀”!
其实这个建议正中江澄溪的下怀,她便跟贺培安说了,不想大办是父母的意思之类的。
贺培安当时盯着她沉吟片刻,最后点了下头。
于是,同意只登记、不大办的要求,也算是遂了石苏静的心意,她只差没开口念佛。
贺培安虽然有各种的不是,但有一点还是不错的,除了没宴请大办外,所有婚礼的规矩都按三元市的传统做足了,让一向挑剔的石苏静也挑不出半点毛病。
这中间,江澄溪只在拍婚纱照的那天与贺培安见过。其实她根本不想拍婚纱照,可是,她的婚礼都这么清简了,若是连婚纱照也不拍的话,这也假得太过了。别说母亲石苏静这么细心的人,连她老爸估计都会怀疑了。
俗话说做戏要做全套。不得已,她便跟贺培安提出了拍婚纱照。
那天,她拨了电话给贺培安,他的助理向念平接的电话。听见她的声音,他有一秒的诧异:“贺太太,你好。贺先生正在开会,有什么可以帮你转告的吗?”江澄溪便婉转地把要拍婚纱照的理由说了一下。
一个小时后,向念平便给她回了电话,告知她已经安排好了时间地点,效率之高,简直令人咂舌。
第二天,江澄溪来到店里试装的时候,并不见贺培安的踪影。来接她的小九只说了句:“贺太太,贺先生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。”
有数位美女店员殷勤地带她去选婚纱:“贺太太,这是我们店最新到的几款婚纱,都是欧美名师设计,专门空运过来的。如果贺太太不喜欢的话,我们也可以请国际大牌婚纱设计师为您定制。上个月结婚的袁小姐,她所有的婚纱礼服都是定制的。定制就是时间比较长,但一生一次,这样的等待也是非常值得和有意义……”
美女店员巧舌如簧,对三元城中的有名人物如数家珍。江澄溪纯属是做任务,随手挑了挑,然后指着一件道:“就这件吧,我去试穿。”
她婉拒了店员的帮忙,自己抱着长长的婚纱进了更衣室。每个女孩子都梦想过自己穿上婚纱,挽着自己心爱的男子说“I do”的时刻,江澄溪也不例外,可是她从未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穿上婚纱。
她忽觉一阵从未有过的疲惫涌了上来,抱着雪白的一团婚纱颓然地在贵妃榻上坐了下来。她将脸深深地埋在这团蓬松的雪白里头。
她真的要嫁给贺培安了。
能逃避一时,也逃避不了一世。就算她再不心甘情愿,还是要出去面对的。
直到此时此刻,她还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到贺培安的。他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结婚。为什么,为什么事情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?她唯一知道的是,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。
她坐了片刻,认命地起身换衣服。既然已经到这个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地步,那么她还是识相一点比较好。万一惹恼了贺培安,她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分儿。
江澄溪在选婚纱的时候,不过是随手一指,没想到这款婚纱穿在身上居然会这么好看。斜肩的蕾丝款,腰间缎带盈盈一束,下面是鹅毛装饰的大裙摆,如波浪般铺散开来。
她在大大的镜子前面停驻良久,才拉开门出去。
门口候着的店员们和小九各自怔了怔。下一秒,店员已经迎了上来,眼里的惊艳之色亦未褪去:“贺太太,您穿上这款实在是太好看了,就像量身定做的,不,比很多量身定做的都要好看。”
化妆团队们帮她松松地绾了头发,拿了配套的头纱替她戴上,再次赞叹道:“其实头发放下和头发盘起来各有味道。要不等贺先生换衣服出来,我给你做两种发型,让他也看看?”
坐在梳妆凳上的江澄溪一怔,贺培安已经来了吗?房间里在一瞬间静了下来。她察觉到了异样,抬头,从镜子里看到了一身黑色礼服的贺培安。
两人的眼光不经意地在镜中交会,她赶快移开,装作凝视自己的发饰。贺培安的动作顿了顿,吩咐道:“这样就可以了,安排拍照吧。”
店员赶忙应了声“好”,引着两人进了摄影室。跟所有的摄影房间一样,这里摆满了摄影器材。江澄溪感觉到贺培安的手轻轻揽了上来,他的手带了热热的温度,令她十分不习惯。此时,摄影师的声音响起:“新娘,看这里,对了。把头侧向新郎,再靠近一点,对了,再近一点。笑一下。对了,就这样。”
两人对着镜头微笑,咔嚓定格。
大约如今的人很少拍室内婚纱照了,婚纱店的店员一再建议:“贺太太,其实我们有很多拍摄线路可供选择的,比如海岛线,马尔代夫、毛里求斯、大堡礁等。或者欧美线路,希腊爱琴海、法国普罗旺斯、英国古堡、中美洲加勒比小岛等,每一条路线都非常适合您跟贺先生,不如你们考虑一下?”
面对店员的诱人推荐,如果新郎不是贺培安的话,哪怕只是江澄溪有一点点喜欢那个人,或许她就动心了。可因为是贺培安,这个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却不得不嫁的人,想着去那些地方,两个人要长时间地接触,江澄溪只想想就会打冷战。结果可想而知,美女店员虽然巧舌如簧,最终还是铩羽而归。
拿到婚纱照片的那天,王薇薇倒是惊讶了一番:“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贺培安,笑起来居然如此迷人。你看,他脸上竟然有一个酒窝!”端详了片刻,她抬头瞧了瞧江澄溪,促狭地眨眼微笑:“澄溪,凭良心说,看照片的话,你们蛮有夫妻相的。”
江澄溪双手捂脸,唉声叹气加各种萎靡不振:“薇薇,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提贺培安?让我有时间喘口气。我也就剩这几天有限的好日子了!”
事实上,她拿到照片的时候,想到的人却是陆一航,那个她初次恋上的人。如果当年陆一航没有出国,现在不知会怎么样。虽然这些年,陆一航与她没有一点联系,可她还是偶尔会想起他,想起那个夏天,她与他在碎金闪烁的夕阳下,彼此的嘴唇轻触,清新甜美得像是花朵骤然绽放。
一直到结婚那天,江澄溪犹在怀念自己那段消逝了的初恋。
日子很快便到了结婚前一天晚上。石苏静一顿饭下来不发一言,只寥寥地吃了几口,搁下筷子进了卧室后便再不肯出来。
江阳则进了江澄溪的卧室,语重心长地对她再三叮嘱:“囡囡,日子就是靠哄、靠骗过下去的。哄久了,骗久了,就一辈子了。所谓的白头到老,就是这么来的,知不知道?”
江阳偷偷地对她调侃,颇有自吹自擂之势:“否则凭你爸当年的本事怎么能追到你妈,还把你妈哄得这么服服帖帖?”
江澄溪心情低落,听父亲这般吹嘘,不免嘴角上扬笑了出来。老爸其实是很爱老妈的。当年石苏静花容月貌,一进厂子便登时轰动全厂,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,后来一听说她身体不好,便一哄而散。只有老爸,对老妈依旧痴心不改,这才换来老妈的另眼相待。
婚后这二十多年来,两人恩爱如初,偶尔吵架拌嘴也是周瑜打黄盖,一个愿打一个愿挨。王薇薇对此一直羡慕得要死,老嚷嚷着要江澄溪把父母让给她。
江阳谆谆叮嘱,传授各种过来人的经验:“囡囡,这人都得哄,特别是男人,更是要哄要骗。我看那小贺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……是头顺毛驴。”
江澄溪“嗯”了一声,轻轻道:“爸爸,我知道。你放心,我都听你的。我只是舍不得你跟妈妈……”
江阳本是忍得住的,此时毫无防备地听江澄溪这么一说,眼眶骤然一热。他把江澄溪揽在胸前:“囡囡,爸爸一样舍不得你。无论再怎么舍不得,你还是要嫁人的。”
有人终有一日会带着囡囡离开,这个人不是贺培安,也会是其他男子!
父亲身上有江澄溪从小熟悉的中药味道,让人无比地安心妥帖。很小的时候,江澄溪年幼不懂事,她老是嫌弃父亲身上的味道难闻,经常会口无遮拦地说:“爸爸,你的身上臭臭。”也不许他抱。每次父母张开手臂迎她的时候,她总是会第一时间冲到妈妈的怀里,搂着她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放。父亲江阳总是爱怜又无奈地在一旁耷拉着脑袋看着她。
后来渐渐长大,江澄溪习惯了,接受了,也爱上了这个味道。
一想到明天之后,就要离开父母,离开这个家,江澄溪的心里就充满无法言语的难过。
那天晚上,江澄溪还想到了陆一航,想到了王薇薇,想到了许许多多人和事。凌晨时分,她终于放弃了对失眠的抵抗,爬了起来,对着一动不动的苏小小喃喃讲话,诉说衷肠:“苏小小,我明天就要结婚了。他不是把你买来送给我的那个人。”
“苏小小,他叫贺培安,娶我的那个人叫贺培安。”她说到这里,怒上心头,便恨恨地补充了一句,“很坏很坏的一个人,如果再坏下去就属于要烂掉了的那种。”
“苏小小,为什么陆一航当年一直没回我邮件呢?苏小小,为什么?为什么呢?”
她从来没有告诉过王薇薇,当年陆一航离开后,她曾经偷偷地给他发过三封邮件。她一直痴痴地等他的回信,可那些邮件如同泥牛入海,无半点音信。起初,她还以为地址错误。不久,她无意中得知陆一航曾用这个邮箱回过一个同学的邮件后,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。
做人贵有自知之明。人家不是没有收到她的邮件,只是不想回她、不想理她罢了。
那个时候,正值高考前夕,她整晚整晚地失眠。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怎么会这样呢?
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!
两人最后一次单独见面是她与他偷偷逛街,陆一航还在花鸟市场花两块钱买了苏小小给她。
两个人一路逛回来,很远的一段路,不知怎的,好像眨眼便到了。
路上,陆一航问她:“你准备给这只小乌龟取什么名字?”
她羞涩地低着头,半天才轻声问他:“你说呢?”
他的笑比六月流光还灿烂几分:“我看这只小乌龟长得小小的,跟她主人一样,很可爱。要不就叫苏小小吧?”
陆一航说她很可爱,说她很可爱!
那个时刻,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那三字。江澄溪浑身发烫。她只觉又羞又欢喜,隔了片刻,才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:“那就叫它苏小小吧。”
陆一航几天后便飞去了美国,没有与她告别,甚至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、发一条短信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苏小小已从一只小龟长成了一只大龟。可陆一航,一直没有回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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