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4 他不是那个人_遇见,终不能幸免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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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 他不是那个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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厅把东西搁下后,便悄悄地退了出去。江澄溪在楼下磨蹭许久,才上了楼,轻轻推门而进。
卧室里只在角落亮了一盏落地灯,光线昏暗。江澄溪从明亮之地步入,眼睛一下子有些不能适应。
闭眼,再睁眼,才看清床上有隆起之物,显然贺培安在休息倒时差。这个卧室里本就充满了他的气息,此时更是让人心生惶恐。
于是,江澄溪便想蹑手蹑脚地溜出去,随便去客厅、书房、过道、走廊,哪怕是洗手间,也比待在这里舒服自在。她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运气不差,他确实回来了,不过是他自己睡着了。
才走了两步,贺培安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在安静的卧室里响了起来:“过来。”
她猛地止住了脚步,僵住了身体。下一瞬,贺培安已经拧亮了灯,屋内光线一下明亮起来。
江澄溪无奈,只好转身,只见贺培安已经掀被坐了起来,居然连睡衣也没穿,大大方方裸露着壮硕的上身。江澄溪忙移开视线。
这是两人婚后第一次面对面。江澄溪看到他,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新婚那个晚上。
她的目光不敢和贺培安接触,慢腾腾地走到床边。
贺培安双手抱胸,懒懒地靠在床头,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看了几眼,吩咐道:“我饿了,去厨房给我弄点吃的。”
原来他是想吃东西!江澄溪吊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下来了一点,应了一声,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卧室。她下了楼才意识到,这个时间厨房里已经没人了。于是,她一个人在厨房里东翻西找,最后在储物柜里头翻到了几包泡面。
她眼睛蓦地一亮,这个好,绝对简单方便!
江澄溪端着煮好的一碗泡面返回卧室的时候,贺培安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。这厮真是奇怪,既然闭目养神还不如躺下来睡觉。难不成他觉得这姿势很舒服?
江澄溪尽可能放轻她的脚步,可刚一推开卧室的门,贺培安还是一下就睁开了眼。
他掀开被子下床,随手扯了浴袍穿上。就算不小心一瞥,江澄溪也已经看到了他赤裸的胸口。她的呼吸顿时一窒,忙不迭地垂下眼。这厮看上去也是神清气爽的,比她还精神几分,一点也不像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机。
半晌也没见贺培安动筷子,江澄溪抬头,只见他盯着面条一动不动,表情高深莫测。看来他肯定是嫌弃这碗泡面。江澄溪咽了口口水,小心翼翼地解释:“我煮的,有点煳了。要不,我去把吴姐她们叫起来做点其他的送上来?”
贺培安的反应是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,也不说话,然后端起碗,挑了几根面慢慢地吃了起来。他的吃相一向颇为斯文,这次也是如此。片刻光景,他居然将一大碗泡面吃了个精光。
其实端上来之前江澄溪自己偷偷尝过味道,勉强可以入口而已,想不到贺培安居然会吃完它。江澄溪暗暗地想:看来贺培安真的是饿昏头了,所以才会如此饥不择食!
江澄溪本是不想给他煮面的,但她跟贺培安相处的时日短,实在摸不准他说的“给我弄点吃的”具体是什么意思,心想,既然答应了就随便给他做一碗好了。纯粹属于完成任务。他觉得难吃,那她以后就再不用下厨了。
但贺培安居然出乎意料地吃了个精光,这下江澄溪倒有些犯愁了。万一他三更半夜地老喊肚子饿让她煮消夜,那可怎么办?
一时间,她又悔又恼,早知道就多放几勺盐了。转念一想,他这种山珍海味吃惯了的人,怎么可能喜欢吃泡面?又不是脑袋坏了!对,正是这个理。但……她猛地想到,这厮刚刚就把一碗泡面吃得一根不剩,不会真的是脑袋坏了吧!
江澄溪一瞬间,怎一个“愁”字了得!
似被严霜打过一般的江澄溪怏怏地将托盘端回了厨房,然后用“史上最慢时间”将碗筷洗干净,擦得干净晶亮,放回橱柜。她如此磨蹭,无非是希望自己回卧室的时间拖得晚点再晚点。可是无论拖得怎么晚,她还是得进那个卧室。且贺培安那反复无常、阴晴不定的性子……惹恼了他,还不是一样没好果子吃?
她是他手里的泥巴,想怎么捏就怎么捏!扁的圆的还不是随他高兴?
贺培安还靠在床头闭目养神,不知是不是睡着了,江澄溪推开门,他似没察觉,眼皮也没抬一下。江澄溪心里头暗自庆幸,小心翼翼地弓着身,踩着猫步进了房间,唯恐一个不小心惊醒了这头睡狮。
总算进了浴室。她放了整整一浴缸的水,在里面泡了许久,全身肌肤都快起褶子了,她才起来。之后,她又坐在浴室的椅子上吹干了头发,竖起耳朵静听了半天,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,这才轻轻拉开门。
由于跟贺培安睡一张床,哪怕她一直挂在床沿边,想要离他尽量远,江澄溪也还是睡不着。一直到第二天早上,天空灰亮,她才浅浅地阖眼。
睡梦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,头昏昏沉沉的,意识有些迷糊,一片茫然。猛然想起贺培安回来了,江澄溪整个人似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一般,瞬间清醒过来。她“嗖”的一下拥着薄被坐了起来,果然,不远处的人,是贺培安!
他已经换上了衬衫,正在更衣室里头打领带,大约是听见了声响,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瞧着她。片刻,他徐徐转过身,语调不冷也不淡:“既然醒了就起床,下去陪我吃早餐。”
至于那顿早餐,江澄溪自然是精神委顿,食欲全无。
这一天,贺培安还带她去拜祭了他的外公和父母。
起初,江澄溪也不知道贺培安要带她去哪里,只知道车子一直往北开,再往北就是棉山了。棉山是三元有名的半山墓地,显然贺培安是带她来拜祭长辈的。
听王薇薇说贺培安的外公重爷当年在三元跺跺脚,整个三元也要抖三抖。可最后,还是变为黄土一抔。而贺培安的母亲,因去世得早,王薇薇也不了解多少。至于贺培安的父亲,据说颇为能干,在短短二十年间,把贺氏经营成了三元城数一数二的集团,在几年前因突发脑溢血而亡。
车子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而上,明媚日光下,山野间野草拥挤,浓翠深绿。野花在其间肆意盛放,像是铺了姹紫嫣红的一团烟雾。
到了半山腰的墓地,几辆车前后停了下来。贺培安下了车,伸手过来,拉着江澄溪,往墓地走去。
走了没几步,贺培安却停住了脚步。江澄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大墓碑前站着两个人,身形有点眼熟。那两人似也察觉到了异样,徐徐地转过身来。
竟然是贺培诚和他的妈妈。
自那日在咖啡店与贺培诚及贺母一别后,贺培诚就无缘无故地消失了,此后再没有在江澄溪面前出现过。如今,他穿了一身简洁的休闲装,站在她面前,江澄溪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。
过去的短短一个多月,之前连男友也没有的她,居然结了婚。
贺培诚一见江澄溪,不免微笑着想跟她打招呼,可下一秒,他忆起了现在所处的地方,看到了贺培安与江澄溪十指相扣,笑容瞬间僵住了。贺培诚的视线狐疑不定地在江澄溪和贺培安身上游移,最后视线长时间地停留在了两人指间同款的戒指上。
贺培安牵着江澄溪的手含笑上前,可眼底的笑意极其薄凉:“培诚,我给你介绍一下,这是你大嫂。”贺培诚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,死死地盯着江澄溪手上的婚戒。贺培安十分满意贺培诚的反应,挑了挑眉毛,含笑道:“怎么?不祝大哥新婚快乐吗?”
贺培诚缓缓地抬头,直勾勾地盯着江澄溪。贺培安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,声音渐冷:“培诚,有你这么看大嫂的吗?没规矩!”
贺培诚被他这么一喝方才回神,他跟贺培安对视了片刻,转头冲江澄溪惨白一笑:“澄溪,想不到才这么几天不见,你都成我大嫂了。”
江澄溪虽然一直对贺培诚没有男女之间的感觉,可再怎么说,也认识了一段时间,见他脸色大变的模样,心里头也觉得有些怪异。她刚要说话,贺培安已经拉着她走向墓碑。
她手指微动,贺培安就更用力地握了握。贺培安带着她分别来到了父母和外公墓碑前站定,各鞠了三个躬。江澄溪接过小九等人手里的花束,默默地站在一旁。贺培诚见此情景,默然不语。
戴着黑色墨镜的温爱仪这时忽然一笑,淡淡出声:“培安,怎么也不介绍你的妻子给我认识一下?虽然我只是你小妈,可我跟你父亲是正大光明进民政局领过结婚证的,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。”
大约也只有温爱仪这样的美人,哪怕冷冷地说话,听到人耳中也还是酥酥嗲嗲的悦耳。
“不过这位江小姐我并不陌生,是不是,江小姐?”温爱仪缓缓地摘下了墨镜面对着江澄溪,苍白的眉目间似笑非笑、似讥非讥。
江澄溪自觉处于风暴中心,尴尬不已,并不作声。
温爱仪这一开口,贺培安的脸色铁青,表情更是冷了数分。
小九暗暗地给江澄溪使了一个眼色,江澄溪心领神会,把手里的花束分别搁在了两座墓前。贺培安与她双双向墓碑鞠躬行了礼,之后,她就听贺培安吩咐道:“你先去车子里等我。”
江澄溪明白他想把她支开。再说,她自己也不想惹贺家的这些是非,正巴不得离得远远的。
江澄溪在车子里坐了不过片刻,贺培安便回来了,坐定后,淡淡地吩咐开车。
车子驶离墓园,江澄溪才想起,从头到尾贺培安都没有介绍他的继母,也就是贺培诚的母亲给她认识。她上次与温爱仪见了面后,对她的印象除了惊艳就是斯文,说话低低柔柔的,仿佛水波轻漾。可方才温爱仪不温不火的几句话,把贺培安堵得滴水不漏。现在看来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的角色。
想到这里,江澄溪忽然失笑,她觉得自己太蠢了。温爱仪能在贺培安父亲贺仲华身边这么多年,而且生下了贺培诚,怎么可能会是个简简单单温温柔柔的角色?
无论如何,刚刚发生的一幕,已经让她很清楚地知道了贺培安和他的继母温爱仪的关系绝对不好。不过,很多重组的家庭都是如此,继母和继子表面上能够做出一副和谐场面就已经不错了。
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无关,她又不打算一辈子占着贺太太这个位置,想这么多干吗?活活浪费脑细胞。
想到此,她便在车子里头抱着靠枕假寐。或许是昨晚一夜没睡的关系,很快她就开始迷糊了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只感觉似有人拉开了车门,江澄溪抱着靠枕猛地睁开了眼,睡眼惺忪间便与贺培安的视线撞在了一起。贺培安审视一般地盯着她看了两眼,冷冷地吩咐司机道:“开车。”
以那种方式与贺培诚相遇,江澄溪已经觉得很尴尬了。没想到更尴尬的是,贺培诚第二天居然会来家里找她。
小九在花房找到正在给花拍照的她,说:“贺太太,诚少爷来了,说要见你。”那一瞬间,江澄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。
贺培诚站在客厅里,阳光从西式的落地长窗洒进来,落在他身上,都抹不去他的落寞。
大约听见了动静,贺培诚转头,静静地瞧了她片刻,方说:“澄溪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江澄溪只好道:“培诚,或许这就是缘分。”
事已至此,再谈其中过程已经毫无意义了。江澄溪一直用这几句安慰自己,所以此刻对贺培诚说出来居然蛮顺口的。
事实的确如此,谁也无法改变什么。
贺培诚抬头打量四周,忽地一笑,自言自语地道:“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,我有个同桌叫胡孟,他有个大哥,比我们高两个年级。他们总是早晨一起上学,中午一起吃便当,放学的时候牵着手一起回家。胡孟长得很矮小,不过班里的男生都不敢欺负他。因为进学校的第一天,他大哥就跑来我们教室,叉着腰恶狠狠地告诉我们,谁要是敢欺负他弟弟,他就揍谁……
“我不知道多羡慕胡孟,我就跟我爸说,让他跟我妈再生一个哥哥给我,我想要一个哥哥。我爸听了哈哈大笑,捏着我的脸,笑眯眯地说,生哥哥是不可能了,要生也只能给我生弟弟妹妹了。
“那个时候,我不知道自己真的有个大哥……直到我十八岁那年,我大哥从美国回来……”
贺培诚这些年来,一直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星期五。司机王伯照例在学校门口等他,然后把他送回家里。
他一进门,便看到父亲坐在客厅里,见他进来,微笑着抬头叫他:“培诚,这是你大哥。来,叫一声大哥。”
大哥?他什么时候有一个大哥的?背着双肩背书包的贺培诚惊讶万分地打量那位年轻英俊的男子。只见那人听到父亲这么说的时候,仅仅是抬头朝他看了一眼,面色淡淡,喜怒不辨。
惊愕过后的贺培诚自然是欣喜万分,他从未想过儿时的梦想居然可以成真。于是他张口便痛痛快快地叫了一声“大哥”,贺培安的反应不过是朝他点了点头。
归国后的贺培安开始在父亲贺仲华身边帮忙,贺培诚因为住校,两人并没有多少机会可以碰面。偶尔遇见,他都会微笑着先开口跟大哥打招呼,但贺培安总是对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偶尔也会跟他说几句话,也永远是不咸不淡、不轻不重的,似隔着厚厚的一堵墙。
“那时我才知道,我大哥是我父亲的前妻生的,跟我同父异母……没过多久,我父亲就因突发脑溢血去世了,大哥接手了我父亲的企业。
“其实我知道我哥一直不是特别喜欢我。不过因为身上都流着我爸的血,所以他就算不喜欢我,跟我不亲密,面上也还算过得去。或许也因为如此,整个三元城的人都让着我三分。”他停顿下来,长叹一声,道,“可到如今我才知道,他不仅不喜欢我,他还恨我。”
江澄溪不了解贺家具体情况,唯有沉默不语。这种浑水能不蹚就不蹚,明哲保身最要紧。
贺培诚明显欲言又止,似有话说,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。他搁下了一个盒子给她,轻轻道:“澄溪,这是我从瑞士给你带来的一点小礼物,想不到如今正好送你做新婚贺礼!”
江澄溪在玻璃窗前望着贺培诚的车子快速驶离院落,才茫然转身。事实上,她到现在也有着跟贺培诚一样的恍惚,这么短的时间,她就成了贺培安的妻子。
江澄溪的视线落在贺培诚留下的盒子上,随手拿了过来,拆开水绿色的包装,看到盒子上的标识,她知道这是个顶级奢侈品的标志。打开后,她更是惊住了,居然是一整套首饰。
江澄溪看了数眼,便合上了盒子。这么贵重的礼物,她是无福消受的,得找个机会还给贺培诚。她从来没想过跟贺培诚有牵扯,现在更是如此。
那天晚上,贺培安回来得不晚,一边解领带一边问:“培诚来过了?”
江澄溪回答了一个“是”字。
贺培安忽然走近床边,表情奇怪地盯着她半晌,然后阴沉沉地甩手进了浴室。
他反正素来古怪,江澄溪亦从未打算了解他,索性就随他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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